2013年的秋天,红阳中学的老教学楼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,墙角的青苔像湿疹一样爬满了斑驳的砖墙。杜东晓是个瘦高个儿,皮肤蜡黄,眼珠子永远滴溜溜转,像只觅食的耗子。那时候他刚上高一,班里有个老实巴交的胖子叫李强,长得圆滚滚的,走路时肥肉一颤一颤,特别招人眼。杜东晓看他不顺眼,总觉得这家伙身上那股汗酸味跟下水道的馊味差不多。于是,他开始了对李强的“针对”。
起初是小打小闹。课间,他会偷偷把李强的椅子挪开,等胖子一屁股坐下去,摔得四仰八叉,教室里哄笑一片,杜东晓笑得最欢,露出一口不太齐整的黄牙,嘴里还嘀咕:“瞧这头猪,摔得跟屎壳郎翻车似的。”李强憋红了脸,低头收拾书包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不敢吭声。后来,杜东晓变本加厉,找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捉弄李强。有一次,他们把过期发臭的牛奶倒进李强的书包,黏糊糊的奶渍混着书本的纸浆味,熏得人直犯恶心。李强打开书包时,整个人僵住了,嘴唇哆嗦着,手指攥紧又松开,最后蹲在地上,用袖子抹眼泪,鼻涕都淌到嘴角,模样狼狈极了。
2014年春季开学,杜东晓的“杰作”达到了顶峰。那天体育课后,李强跑完步,满头大汗,喘得像头老牛。杜东晓趁他去厕所,带着几个家伙把李强的校服藏了起来,还在水房里泼了半桶脏水,把李强的鞋子泡得像腌过臭鱼的烂布。等李强光着脚、裹着湿透的裤子回到教室,全班都炸了锅,有人捂嘴偷笑,有人指指点点。杜东晓站在课桌旁,双手叉腰,得意地抖着肩膀,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曲:“胖子啊胖子,你咋不去猪圈里滚一圈呢?”李强低着头,脸涨得通红,指甲抠进掌心,硬是没说一句话。可那天放学后,有人看见李强站在学校后山的小树林里,对着一棵歪脖树嘀嘀咕咕,像是咒骂,又像是祈祷。
没过多久,怪事开始了。
最初是五月初的一个晚上,杜东晓躺在宿舍床上,迷迷糊糊睡着,梦里却觉得胳肢窝一阵刺痒,像有根羽毛在轻轻扫。他翻了个身,抓了抓,没当回事。可第二天晚上,那痒感又来了,这次更清晰,像有只冰凉的小手在他胳肢窝里挠,忽轻忽重,带着点湿乎乎的触感。他猛地惊醒,掀开被子一看,啥也没有,可胳肢窝那儿红了一片,像被指甲抠过。他嘀咕了句“见鬼了”,揉着眼睛又睡了过去。
然而,这只是个开始。几天后,那痒感不再只出现在梦里,白天也找上门来。上课时,他正抄着黑板上的笔记,突然胳肢窝一抽,痒得他手一抖,笔掉在地上。他咬紧牙,伸手去挠,可越挠越痒,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底下钻来钻去。他忍不住低声骂道:“操,这啥玩意儿?”同桌斜了他一眼,皱眉说:“你胳肢窝咋那么臭,挠得跟狗刨坑似的。”杜东晓脸一沉,没吭声,可心里却慌了。
痒感一天比一天严重,到了六月,杜东晓已经瘦了一圈,眼圈乌黑,走路时老夹着胳膊,像只被夹住翅膀的鸡。晚上睡觉,他不敢关灯,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盯着他。那天夜里,他又被痒醒了,这次更离谱——他感觉有东西在他胳肢窝里咯吱咯吱地挠,冰冷的手指带着股腥臭味,像从臭水沟里伸出来的。他猛地坐起来,尖叫一声:“谁!谁他妈在那儿!”舍友被吵醒,骂骂咧咧地翻身,可宿舍里空荡荡的,只有窗外树影晃动,像鬼爪子在玻璃上抓挠。
从那天起,杜东晓彻底变了个人。他开始怕痒,怕得要命,胳肢窝的皮肤变得敏感得像刚剥了皮的鸡蛋,随便一碰就痒得他直哆嗦。有次上课,他忍不住挠,挠得指甲缝里全是血丝,衣服腋下湿了一片,汗味混着血腥味,恶心得同桌直接捂着鼻子换了座位。他低声嘀咕:“我招谁惹谁了……”可没人搭理他,只当他神经兮兮。
到了夏天,情况失控了。那天是周五,学校组织大扫除,杜东晓负责擦窗户。阳光炙热,汗水顺着胳膊流下来,刚碰到胳肢窝,他就炸了——痒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,他扔下抹布,蹲在地上疯狂抓挠,嘴里发出“啊啊啊啊”的怪叫,手指抠得皮肤破了,血和汗混在一起,顺着肋骨淌到裤腰上。旁边同学吓傻了,有人喊:“杜东晓你干啥呢!”可他根本停不下来,脸憋得通红,眼珠子凸出来,嘴角还淌着口水,像条发狂的狗。突然,他身子一抖,裤裆湿了,黄澄澄的尿液淌了一地,刺鼻的骚味弥漫开,旁边几个女生尖叫着跑开,有人干呕起来:“恶心死了,这啥味儿啊!”
从那以后,杜东晓的大小便失禁成了常态。只要胳肢窝一痒,他就控制不住,尿得满裤腿都是,屎也跟着淌出来,黄褐色的污渍粘在裤子上,臭得像腐烂的垃圾堆。他不敢出门,走路时弓着背,胳膊夹得死紧,眼神惊恐,像只被追杀的老鼠。同学都躲着他,背后叫他“尿裤王”,老师也皱着眉把他调到教室最后一排。可就算这样,那鬼东西还是没放过他。
有一天深夜,他在宿舍洗澡,热水冲着胳肢窝,他突然尖叫起来,摔在地上打滚,手指抠着腋下,皮肤已经被挠得稀烂,红肉翻出来,混着脓水和血,活像一块烂透的猪皮。他哭喊着:“别挠了!别挠了!我错了!我他妈错了!”可那痒感没停,反而更疯了,像有无数只鬼爪子在他胳肢窝里翻江倒海。他滚到墙角,裤子又湿了,屎尿混在一起,顺着地板淌出一条恶心的痕迹,臭味熏得整个宿舍都开了窗。
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有人说是李强在后山念的咒,有人说是杜东晓作孽太多招了脏东西。可他自己心里清楚,那股腥臭的痒感,那冰凉的鬼爪,跟他欺负李强时闻到的汗酸味太像了。他开始做噩梦,梦里李强站在他床头,咧着嘴笑,眼珠子黑得像两个洞,手指伸进他胳肢窝,边挠边说:“你不是喜欢笑吗?再笑一个啊。”他吓得满床打滚,醒来时裤子又是一片狼藉,屎尿糊得床单都硬了。
2014年底,杜东晓退学了。他回了老家,整天躲在屋里,窗户用木板钉死,胳肢窝包着厚厚的纱布,可还是痒,痒得他满地爬,屎尿淌得屋里像个粪坑。邻居说他疯了,有人说他被鬼缠了,可没人敢靠近他那股恶臭。他妈哭着说他撞邪了,请了个跳大神的来看,那人一进屋就捂着鼻子跑了,直喊:“这不是人待的地儿,太脏了,太脏了!”
从那以后,杜东晓就这么活着,胳肢窝越来越怕痒,痒得他整夜整夜地嚎,尿得满屋都是,大小便失禁的恶臭成了他的影子。他再也没笑过,嘴里只会念叨:“别挠了,别挠了……”可那鬼爪子像是焊在他身上,永远不放手。
